电光石火之间,闻人君微微一怔,还没来得及反应些什么,便见一团人形黑影忽的自树干之中剥落出来!
瞳孔蓦地一缩,闻人君身子微倾,便要上前,然而也是这个时候,他忽然想起了方才的事。
方才,一个本来毫无武学根基的人,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,就把只看了一遍的绝学简简单单的拆解开来……
闻人君不由顿了顿。
而此时,那忽然出现了的黑影却已经扣住了叶白的手臂!
叶白眼神转深,根本没多花时间去看黑衣人的面孔,只毫不迟疑的挥剑斩向黑衣人扣着自己手臂的胳膊。
叶白不是庸手,可惜闻人寻的身子却只是刚刚接触内力,所以虽被叶白迫了出来,黑衣人却半点不把叶白放在眼里,冷哼一声,出手如电,抓向叶白持剑的手腕!
叶白并没有躲。
黑衣人心下更松,正准备一把将人擒下,却不妨见对方的手腕极诡异的转了一下,并未移动位置,却偏偏以毫厘之差让过了自己扣成爪的五指。
黑衣人心中掠过一丝讶异,但冷静依旧,手腕水波般轻轻一晃便跟着调整了轨迹,如影随形的追着叶白的手腕。
但也正是这个时候,叶白的剑速却蓦然更快三分,剑势凌厉,而其轨迹直对着的,更是叶白自己的手臂!
黑衣人极短暂的迟疑了一下。
那一往无前凌厉万分的剑势,便忽的一转,霎时就阴冷诡谲的直削向他的手指。
黑衣人当即大怒!
但此时白色的冷剑却已堪堪碰到了他的指尖,逼不得已,黑衣人稍稍松了手。
甫得自由,叶白却不退。不止不退,他脚下用力,身子一荡,整个人便忽的撞进了黑衣人的怀中,而随着他一起撞进去的,还有那不知何时,已经换到了左手上的长剑。
胸腹刹那一凉,黑衣人转瞬就明白了什么,忍着痛,黑衣人刚要借势再擒住叶白,却蓦地被自身后传来的一股大力道给带着摔了出去!
同一时间,墨大先生阴沉的声音响了起来:“老朽督查不力,叫人进了城主府,还请城主责罚。”
紧接着,伴随着墨大先生的声音,数道沉重却不显杂乱的脚步声顿时响起——却是之前守在院门口的侍卫赶了进来。
从头把事情看到了尾,闻人君在乎的,早已不是那竟然能在自己眼皮底下敛尽声息的人了。挥手让进来的侍卫全部退下,闻人君只略略扫了那黑衣人的面孔一眼,便把视线停留在了对方异色的眼眸之上:“外域人?”
黑衣人咬牙没有出声。
墨大先生冷哼一声,一脚踢碎了对方的肩胛骨。
“啊!”剧痛之下,黑衣人忍不住惨叫一声,随即却又紧闭了嘴巴,明摆着不开口。
墨大先生也懒得再同他较劲——待会总有东西能叫他开口,不急在一时。
闻人君也并不多在意黑衣人的回答,只对径自甩了剑上血迹,准备收剑归鞘的叶白问:“寻儿,你是怎么发觉对方的?”
“发觉?”叶白正拭着剑。闻言抬了头,略略扫一眼躺在地上,虽不说话,眼里却明显有些紧张的黑衣人,便淡淡道,“我没有发觉,只是感觉那里不对劲,就刺下去了。”
黑衣人顿时就怔住,面上紧跟着便泛起了惊怒怨恨之意。
而墨大先生却是心底骇然,忍不住望了闻人君一眼,却只见对方面色沉沉如水。
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,闻人君听了叶白的话,便点头道:“好了,寻儿,你先回去吧。”
叶白自然点头,转身便向外走去。
闻人君也跟着对墨大先生吩咐:“把他关进牢里。”
墨大先生还没来得及点头,被制住了的黑衣人就蓦的紧了拳头,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嘶吼起来:“闻人君,你卑鄙无耻,害怕比斗失败,就先暗害叶——”
黑衣人的声音在一瞬戛然而止。
不是因为墨大先生,也不是因为闻人君。
而是因为一把剑。
一把持在叶白手中,并穿透黑衣人右腕的剑。
被利剑整个贯穿了手腕,黑衣人疼得失了声,蜷缩在地上不停的颤抖痉挛。只是虽已经克制不住的在颤抖了,那黑衣人却依旧用力抓握着拳头,五指掐入了肉里也不肯放开。
叶白的视线扫过那紧紧握着的拳头。
随后,他平静的转动了剑柄。
有切割骨头的声音响了起来。
墨大先生的眼角轻轻一跳。
“啊……啊啊啊啊啊啊啊!——”
理智和忍耐的弦在剧痛之下骤然崩断,黑衣人惨嚎出声,那只本来紧紧合握的右手,也终于无力的摊开,掌中一堆细小的暗器随之叮叮滚落。
叶白却只依旧平静的抽了剑。血,便顺着白色的剑尖一点一点滑落。
随后,他垂眸看了蜷缩在地上的黑衣人,神色无喜无怒,只淡淡开口:
“叶白的名字,这么好用?”
黑衣人疼得在地上翻滚,半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叶白也没有找黑衣人要答案的欲望,只抬头看着闻人君,眼眸中的颜色,比任何一刻都来得暗沉。随后,他道:“我先走了。”
闻人君看了那对眼眸一会,而后点了头。
叶白敛下眼,便去拿之前带了来搁在一旁的外披。
“寻儿。”闻人君突然开口。
叶白停了脚步。他本想叫‘城主’,但思及对方依旧叫着‘寻儿’,他最后还是用了原来的称呼:“叔叔?”
闻人君眼神转深。随即,他开口,语气同往常一样温和:“下次不要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法了。”
“两败俱伤?”叶白面上有了些疑惑。
“斩向你自己手臂的那一剑。”闻人君道。以他的武学造诣和眼力,当然能清楚的看明白,如果方才那黑衣人没有稍稍迟疑的话,叶白那一剑唯一的结果,只能是把自己的手臂斩断。
叶白听明白了闻人君所说的是什么,可他面上依旧带着奇怪之色:“两败俱伤?叔叔为什么会这么觉得?”
闻人君一顿,不知怎么往下说。
而再想了一回的叶白却恍然道:“叔叔是假设他不迟疑?”
这个‘他’指的自然是眼下还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了。闻人君点头算作回答。
叶白的语气里有了些奇怪,“他怎么会不迟疑?”
闻人君一怔。
叶白已经再次开口,只是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平淡:“我怎么会同那种人两败俱伤?这个世上,值得我两败俱伤的人不多,统共十来个;而值得我自断一臂的,只有两个。一个是叔叔,还有一个,”这么说罢,叶白顿了一顿,缓缓开口:
“还有一个,是秦楼月。”
叶白已经走了。
墨大先生也拉了人出去处理。
院子里素不喜留人,闻人君一个人坐在书桌后静静沉思。书桌旁微晃的火光打在他脸上,晕染出一片沉默的暗影。
“城主。”墨大先生的声音打破了周围仿佛能让人窒息的寂静。
闻人君抬起了头:“审出什么了?”
“只有一些基本的。至于到底是谁主使,为了什么目的,那人嘴巴很硬,怎么也不肯开口。”墨大先生道。
“谁主使的不重要。”闻人君轻轻按了额角,“你问出他那特殊的隐身功法就好了。”
墨大先生点了点头,接着,他欲言又止:“还有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