骑射场是我这个公主为数不多的,一个去不得的地方。
大武国的规矩,非男儿身,进不得骑射场。
纵然我是父皇宠爱的女儿,大武国唯一的公主,这条规矩也不会为了我而视若无睹。
如今我是缠了佩儿,利用了她对太子哥哥的爱慕,而白白得了这个便宜机会,自然非得尽兴不可。
大武国所谓的骑射场,其实是在宫里头圈了一大块地,由无数个守卫森严的军营组成,除此之外,另设一些供回宫的将士们和留守在宫里的武官们骑射的地界,里头也绑了许多战马,供其模拟战场。
当然,我没去亲眼瞧一瞧,这些都是听宫里头多嘴的宫人们说的。
我从太子武勋的营帐中出来后,发现此处守卫果真如宫人们说得一般森严,我唯有不断躲藏在其他一些大小不一的营帐附近,才算是堪堪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巡逻。
我原本是想去绑战马的地方瞧瞧。
毕竟上过战场的马儿,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。
而且太子武勋的铁律达是父皇亲赐,听说出了名的一日千里,我早就想见识一番了!
我探了探头,忽然,只听得耳边传来了一阵窸窣之声,紧接着便是几道粗犷的男人声响。
“传太子之意,找到公主者,立刻得赏!”
“是!”……
我一听,吓了一跳的同时,却也感慨太子武勋的古板。
纵然他与佩儿恩恩爱爱几乎快忘却了时光,纵然我这妹妹一口一个哥哥扰得他七荤八素,但他始终不会忘了他太子的身份,他背着的职责以及关于这骑射场,任何女子都不得出入的规矩。
我扶了扶额,想着待回去后,定要叫佩儿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,往后我那个坏我好事的太子哥哥,也休想再轻易和他的情妹妹缠缠绵绵!
但是,眼下唯有先躲起来,躲过这些将士的盘查再说。
我可怜的铁律达啊,今日若不能瞧见你一回,我怎能甘心就这样被乖乖抓走?
我毫不犹豫,当下便掀开离身边最近的一个营帐的门帘,随即躲了进去。
我松了一口气,想着只要等他们走过去,我便再偷偷跑到绑战马的地方就是了。
我发誓,只要看完太子武勋的铁律达,我便立刻回去!
打定主意时,我却忘了回头看看这营帐中有没有人,以至于当耳边响起一道冷声的质问时,我才回过神来。
“你是何人?”那道声音虽沉稳冷淡,听上去却多了几分咄咄逼人。
我随即转过身去,却见到一个男子光着上半身,衣裳脱在一旁,宽厚的肩膀上用白纱布紧紧捆着,那白纱布上仍染着点点血色,衬得此人身上颇有几分肃杀之气。
男人的脸上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,眼尾微微上挑,此刻微眯着那黑白分明的瞳孔,紧紧盯着我不放,我似乎从中感受到了猎豹即将狩猎的那一种危机感。
从他的眼中,我同时看到了不耐,也看到了我自己的身影——着一身不像话的男装,脸上映着几分惊慌失措和无助。
男人缓缓下床,朝我走来,他每挪动一步,我的心便不自觉害怕一分。
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比我高很多,他身上散发的气势将我震慑得连后退都忘了。
“问你的话,你是谁?”他重复了一遍。
他离我越来越近,可我也看到他的手随即要去抽身边的长剑。
男人的相貌算是上乘之相,只是如今美中不足的是,这脸颊侧、眉宇旁都带有少许擦伤,想来是上过战场的一个将士了。
但即使如此,我第一眼看到他,便觉得唯有我的太子哥哥武勋方可与他相媲美。
而我的太子哥哥武勋,是大武国有名的俊俏男子,同时也是公认的,这大武国耀眼的、不可磨灭的光芒。
我不得不承认,眼前此人,是除了武勋外,我觉得十分耀眼的另一个存在。
“说话。”
他明明语气没有丝毫动怒和戒备之意,但当我看到他缓缓抽出长剑时,我便知道,如果我再不开口的话,很有可能随即会成为此人剑下之魂。
“我,我是……”正当我要说些什么时,却听到营帐外一对将士跑来跑去的脚步声。
“这附近好像有什么动静,公主可能就藏在这里,快!快找!”
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。
忽然,好死不死,一个兵卒走到营帐外,朝里面喊道:“你还好吧?太子让我来问问你,伤势如何?”
我相信,眼前这人已将营帐外的声响全部听到了,他看着我的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玩味,与此同时,他手中长剑也放了回去。
长剑凌厉尖锐,可在他手中,却仿佛是儿戏,出鞘入鞘都只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,就好像是我的生命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一般,。
我咬了咬唇,再顾不得什么,在他即将开口回答外面之人时,冲上去扑向他。
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有此等作为。
于是,他对我毫无防备,又或者在他眼里,我实则从来不是一个威胁!
所以我几乎是顷刻间得逞了,但很可惜,我用力过猛,也直接将他压在了地上。
但我忘了,这个男人上半身未着任何衣物,而他似乎是哪里磕到了,忍不住闷哼一声。
我却不去多想,立刻用手捂住他的嘴。
此刻我与他四目相对,眼中满是彼此。
我未曾去察觉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荒唐,只是看着男人眼中情绪千变万化,我却只能单纯地乞求他:“你安静些,我没有恶意的……”
他听罢,丹凤眼眯了眯,眉梢轻挑,眼中忽然多了几分嘚瑟的笑意。
片刻后,在我渴望的目光下,他才微微点头。
我松了一口气,这才慢慢地放开手。
营帐外,那人还没走,见久久无人回答,重复问道:“你在吗?太子说让我来问你的情况。”
这男人被我压在身下,却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坐起身来,我便瞬间被迫坐在他腿上,脑袋也只能枕在他怀中。
我害怕他出卖我,若我被当做什么刺客给供了出去,到时候闹到太子武勋面前,那才真是犯了事儿,丢了大武国的皇室颜面!
我僵硬着身子,乖乖蜷缩在他的怀中,听着他胸膛处,隐隐约约又隔着白色纱布所传来的心跳声,但我却不敢动弹分毫。
只听得头上传来他很轻的一些笑声,他随即淡淡地回着外头的人:“好多了,已唤军医包扎完毕,替我谢谢太子的关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