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多糖从景庭别院出来,腿一时发软,头也有些疼,便招了一辆出租车回去。
墙上的挂钟已显示凌晨一点,她明明很困,却心绪烦乱根本睡不着,越是睡不着脑袋里越乱,当她正燥郁抓狂数绵羊的时候,手机偏偏又添乱地鬼叫起来。
许多糖脑子捆绑着绵羊数量的那根弦“锃”的一声,断了。
好了,她彻底懵逼不知道已经数到哪只羊了。
叹口气,她向鸣叫不止的陌生号码屈服。如果这是一个推销广告的,也够不容易的,都凌晨了还这么兢兢业业扰人无德,也是要凭着莫大的勇气的。
反正睡不着,她决定说点狠话也许是废话,来浪费浪费这个骚扰者的时间。
许多糖把电话接通。
话筒里立刻传来各种乌七八糟的声音。
那种她很陌生却又知道的专属于酒吧的喝酒划拳高分贝音浪的噪音。在这嚷嚷沸沸的噪音里,一个男声尖锐着嗓子格外的有冲击力响了起来。
许多糖这个时候立刻想到了宫廷剧里牙尖嗓细的公公们,吊着眉梢高喊:“皇上驾到~~~!”
……
“喂,你是白眼狼吗?……”
“……”话筒那一头,那道一枝独秀的噪音直击她的耳膜。许多糖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……
“那什么呀,我也不是故意叫你白眼狼的,只是这儿有位艾先生,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,借酒消愁喝多了呀!问他打给谁来接,他就丢给我一只手机,通讯里就一个号码,名字就叫白眼狼,我只能帮他打了。哎话说你真的叫这个名字啊,你真姓白,叫白眼狼啊?那什么,你父母怎么想的啊,给你起这名?嘿!你朋友都喝蒙圈了,还要酒……哎,你快来,把你朋友带走!出事了我可不管呦!”
许多糖:“……”
不好的预感应验了。
许多糖一边觉得这电话接得很不凑巧,正常这个点她都会改成飞行模式睡觉的,一边觉得这打电话这人话可真特么多呀。
白眼狼?!
许多糖握着手机,尽量不让自己因为姓艾的缘故而对别人失了礼貌教养:“抱歉,我已经不是他朋友了,你找别人吧。”
话筒里那尖细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声里声调拔得更高:“别呀白眼狼,他手机里就你一个联络人,你不来我找谁去啊,现在谁手机里还只有一个联络人啊,说明你是他非常重要的人啊,那你要这么做人的话,得多冷酷无情没有人情味!”
许多糖:“……”
她极度怀疑这人是不是练过话术,专门替酒醉的客人打电话,解决接送问题。
真是术业有专攻啊。
他和她已经彻底结束。她不为所动:“他习惯带两部手机,你翻翻他身上,通讯录里找一个叫游栀然的,哦不,或者称呼为老婆,亲爱的诸如此类的。”游栀然难道吃干饭的?这么晚了不回家不会去找他吗?
尖细嗓儿不松懈不退却:“我说白眼狼,我们是不能随意翻客人身上的,万一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也说不清楚。还有,现在都几点了?!艾先生让打给你,就霍霍你一个人就够了,深更半夜不让人睡觉多缺德啊,你既然已经接了,这个时候想必也已经清醒了,就勉为其难过来接他一下,地址发你手机上,就这样,拜!”
许多糖差点被噎死。
还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了,就这样挂了?!她还没说去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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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照尖细嗓给的地址,许多糖打车直奔酒吧。
许多糖在昏暗的酒吧里找到艾方耀的时候,他喝得想个迷糊的智障,四仰八叉地斜靠在一只沙发上。
尖细嗓儿原来是酒吧的老板,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“白眼狼”居然是一个小妞,斯斯文文漂漂亮亮。
他就有些囧。
许多糖环顾了一下四周,最后视线往尖细嗓儿身上遗落,指着他说:“就你吧,帮忙把他拖到出租车上。”
尖细嗓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,许多糖回以肯定的一点头,“就你,做人还是要有点人情味儿的。再说他喝成这样,应该消费不菲,你赚了。”
呦呵,小姑娘嘴挺利索。
尖细嗓儿微笑着耸一耸肩,也无不可地回答了声:“OK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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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好,艾方耀在车上一直睡,没吐。
下了车,就剩她和他两个人。
许多糖很费劲地把艾方耀连拖带拽送进了电梯,等她把他丢到床上,她几近虚脱。
艾方耀一倒下去就开始打呼噜,呼呼哧哧的样子像个智商欠了费的大傻个。
许多糖实在忍不住,往艾方耀耷拉在床边的小腿上踢了两脚。
为报白眼狼之仇。
被踢了两下的艾方耀没什么反应。
于是许多糖忍不住又想上去踢一脚。
让他撩她肩带。
谁知,她刚抬起的腿一下被艾方耀的双腿夹住。许多糖一个不稳,向前狗啃泥一样跪倒在他腿上。
艾方耀诈尸一样突然坐起身,凑到许多糖脸前。
那双天然带桃花的眼睛,熏熏然迷离又勾人,许多糖一下子屏住呼吸,心脏噗通噗通跳。
“要上厕所,我陪你去。”
说完立刻往后一躺,两腿一松,又呼噜呼噜地睡死过去。
许多糖无声而绵长地呼出一口气。
她从床边站起来。这回她不想再踢他了,她帮他脱了鞋盖了被子。
站直身体后,许多糖心情复杂地叹口气。
以前,他们还在一起时,她鬼片看多了,起夜一个人不敢上卫生间,无论她几点想去,他都会陪她去,哪怕睡得正香。
……
出了单元楼,一股风迎面刮来,脸上能感到些微的湿濡,许多糖以为是雨滴。
抬头,月朗星稀的,明明是晴天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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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中午的时候,韦丽给许多糖打电话。
“昨天就那么急匆匆走了,你没事吧?”
许多糖昨晚睡得晚,此时刚醒,“我没事,不过没能和你家杨世伟说句生日快乐,你替我解释一下,回头和李言清她们一起单独请吃饭。”
“整得这么客气干什么,昨晚我可是把我作为生日礼物倾情奉上,他美得冒泡,没空计较别的。”
……又被撒了一拨狗粮,许多糖打了一下哈欠,见怪不怪:“得,我这困得要死,我再睡会儿。”
“别,还有一件事,艾方耀病了,高烧得连床都下不了……”后面韦丽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,只前面一句,许多糖瞬间如遭雷击,浑身一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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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周日,许多糖本来是要去看小老虎的,现在去不成了。
而是直奔药店买了一堆药,去了景庭别院。
昨晚是从艾方耀兜里摸的钥匙开的门,她到了门口,按门铃,敲门,都没人应,只能用她自己的钥匙,这把钥匙还是三年前艾方耀配给她的,一直没丢。
昨晚还说什么都不再欠他了,没曾想,这儿还有一把钥匙没还呢。
来的路上,许多糖才记起韦丽后半截的话,好像说杨世伟要带着她去度假,下午的飞机,赶不上过来照顾艾方耀,请她帮忙。